傅明姜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懵在原地。
山月手掌心都被震得生疼,抬起手,甩了甩,神色极为淡定,好似刚刚出手的人不是她。
傅明姜一怒暴起:“你打我!”
“打你便打你了,这样多人看着,我也赖脱不掉——翁主尽可以去京兆尹告我。”
这巴掌,根本无需假借人手——早该还了!
山月伸开手掌,纤长的手指极尽延展,红玉样的唇抿在一处,像洞穴里难寻的珍宝。
山月似笑非笑道:“看看,是我打了个在至亲灵堂前大呼小叫的纨绔罪过大,还是你字字句句污蔑镇国大长公主的罪过大!?”
“你说什么!”傅明姜气得发昏,肚子抽抽发紧!
“我说,你口口声声状告镇国大长公主假造文书、混淆宗族血脉、擅自操纵官员婚姻大事——大魏律第一百三十二条,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者,当处绞刑!”
山月高声:“绥元!这是你母亲的灵堂,不是你的戏台!此为不孝!令堂乃圣人钦封镇国大长公主,你诬陷镇国大长公主此为不忠!令堂亡故,你不思哀悼,满口污言,此为不义!如此不孝不忠不义之人,我便是冒着被京兆尹拘役的行险,再赏你几巴掌,也是应当!”
灵堂之内,来往均为朝堂中人,皆自风云波澜中滚身而来,眼看着薛枭夫人柳氏不过三两句言语,便将局面从香艳的“美人计”变成对傅明姜不忠不义不孝的讨伐!
她不需要证明自己是柳氏!
她只需要证明傅明姜是草包!
不论其出身,智谋、心胸及才能,远高出傅明姜数个周天!
言语还会骗人,但眼神不会。
诸人的目光自傅明姜身上扫过,好似剐掉她一层脸皮!
傅明姜被气得一片胸腔与混沌,脑子里冒出眩晕的白光,她膝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目光急促地再四周梭巡,终于在灵堂东北角卧躺在豆青瓷盘的香橼摆件后,看见了心心念念玉郎的身影。
玉郎半侧着身,身形玉立,眸光投向西南角,眸色虔诚且炽热地...紧盯着柳山月...?
傅明姜急促的喘息,瞬时间静止了下来。
等等。
傅明姜僵硬地转过头,恰好看见山月微微抬起修长纤细颈脖,如天鹅一般,清冷曼妙。
这个小贱蹄子,怎么有些像...原先的林姨娘?
不对。
不对!
是林姨娘像她!
是林姨娘像她吧!?
慌乱与紧张,如一重一重攀升的潮水,漫灌到她的七窍之中。
掩饰张惶最好的办法,就是愤怒。
狂躁的暴怒,是傅明姜应对的办法:“你休要在此含血喷人!若我不忠不义不顺,自有天道轮回来审判我!皇帝不行,你——更不行——!”
傅明姜满面赤红,整个人像一张绷紧的弓,僵硬的脊背、耸起的肩膀和那几乎要瞪裂的眼眶,她癫狂凄烈:“说再多的话,你也改变不了你的来路!大家都听着了!不过明日,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过是找来迷惑薛枭的贱胚!你是叛徒!你是个叛徒!你先背叛薛枭,而后见我们势弱,又改头换面,背叛母亲!”
“柳山月——不,你不姓柳!你姓什么!?”
傅明姜挺起肚子,面目狰狞,高声尖叫着:“你以为还能回薛家吗!?薛枭那条疯狗,还会要你吗!他位高权重,要什么女人没有?!他凭什么要一个叛徒、一个贱人、一个父不详的杂种啊!!!”
人的体面,或许需要许多东西来支撑:金钱、阅历、地位、权势、珍贵的珠宝和漂亮的客套话; 但人的不体面,只需要一次发疯,即可土崩瓦解。
傅明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