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在公安局进行调研,而那边棉纺厂里正在召开审计工作筹备会议。厂长马广德将分管生产的副厂长杨卫革、党委副书记许红梅等几个主要厂领导叫到了小会议室,财务科王科长带着几个业务骨干也出席了。
会议室的窗户关着,屋里烟雾弥漫。马广德坐在主位上,手里的烟燃了大半截,灰白色的烟灰长长地挂着,随时可能掉下来。他脸色看起来还算镇定,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焦虑,瞒不过在座这些熟悉他的老部下。
“情况大家都知道了,”马广德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稳,“市审计局的工作组,下午正式进驻咱们厂,开展资产负债审计。下午有个见面会,审计局那边,由一位副科长带队过来。规格嘛……不算很高。”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杨卫革、许红梅,还有财务科王科长等人,算是给了他们一些鼓励。
杨卫革抬着头,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在本子上无意识地划拉着。
许红梅面色平静,但坐姿显得有些僵硬。王科长则微微低着头,目光盯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笔记本。
“大家呢,也不要过分紧张嘛。”
马广德继续说道,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安抚,也有一丝的敲打,“市局的副科长嘛,也就是个副科级干部。级别不高,说明市里对这次审计的定位,主要还是常规性的工作检查,不是搞什么大动作。”
接着笑了笑道:我呢,也通过一些关系,跟市审计局的有关领导递了话,打了招呼。审计局的工作,也要出成绩,也要看效果。我们呢,积极配合,态度端正,把该做的工作做到位,把账面理清楚,把情况说明白,能够自圆其说,逻辑上讲得通,我想,审计局的同志也是通情达理的,不会故意为难我们。”
他弹了弹烟灰,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上了一副更推心置腹的语气:“我在工业企业干了这么多年,从技术员到车间主任,再到副厂长、厂长,一步步走过来,对这里面的门道,不敢说全懂,也算略知一二嘛。工业企业,有它的特殊性。产品有市场周期,有合理的损耗率,有一定的自主定价权和销售解释空间。这些都是政策允许范围内的灵活处理。审计局来,主要看什么?看财务状况是否真实,看制度执行有没有明显违反财经纪律的地方,比如凭证不全、签字不齐、审批程序倒置这些硬伤。这些方面,只要咱们平时工作扎实,按规矩办事,就出不了大问题。这些年,厂里效益是不好,但基本的财务纪律和内部控制,我一直是强调又强调的,相信在座的各位,尤其是王科长你们财务部门,心里是有底的。”
财务科王科长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连连点头:“是,是,厂长一直要求严格,我们也是按制度办的。”
马广德满意地点点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郑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传达上级精神”的意味:“另外,我再给大家交个底。这次审计,县委李朝阳书记是亲自跟我谈过话的。李书记明确讲了,审计的目的,不是要收拾谁,不是要抓谁的小辫子。”
接着敲了敲桌子,看向生产的副厂长杨卫革:“主要目的,是要通过权威的审计,把咱们棉纺厂,乃至全县其他国有企业的真实家底和亏损原因搞清楚,向市里、向全县干部群众有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李书记啊特别指出,要正确区分市场客观因素导致的经营性亏损,和企业自身管理不善、甚至违规违纪造成损失的本质区别。审计,就是要为这个结论提供依据。在这一点上,大家务必准确领会县委的意图啊,端正认识,不要有思想包袱,更不要觉得咱们班子,特别是我这个班长出了问题!”
他端起面前的搪瓷缸,喝了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继续说道:“我也通过县里的领导,和市审计局的带队同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