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的目光在半空相撞。
让王凌的心又往下坠了几分。
王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朝着司马懿的方向,用尽可能平稳却足以让周遭听清的声量高喊道:
“我王凌若真有罪过,太傅您只需半片竹简传召,我岂敢不至?何须劳动陛下圣驾,亲率大军前来相逼!”
此言一出,既是质问,也是试探——他要赌司马懿手中并无实据,赌这只是一场敲山震虎的威慑,对手握重兵的自己的敲打。
司马懿闻言,嘴角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漠然嘲讽。
他开了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精准地刺入王凌耳中:
“可惜啊,王车骑。你,早已不是那一纸书信就能请得动的客人了。”
“轰——”的一声,王凌只觉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侥幸心理如同残烛被彻底吹灭。
他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连嘴唇都变得灰白。
巨大的恐惧和被戏耍的愤怒瞬间攫住了他!
急怒攻心之下,他几乎是本能高呼,声音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扭曲颤抖:
“太傅!你……你这是何意?!我王凌对大魏、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怎能如此污我清白?!”
然而,王凌这番表演,在司马懿眼里,却是显得尤为拙劣和可笑,让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意。
但笑意掠过之后,面色陡然一沉,语气变得无比凛然肃杀,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王凌脸上,义正词严地喝道:
“住口!若说我司马懿当真要负了王彦云你,那便宁可负你一人,也绝不负大魏朝廷,不能对不起陛下!”
话音未落,司马懿猛地一挥手。
只见两名被缚之人被军士粗暴地从后阵押解上来,狠狠推跪在地。
正是面如死灰、抖如筛糠的外甥令狐愚幕僚杨康。
以及羞愧难当、低头不敢直视的王凌心腹杨弘!
“王凌!”司马懿声音不大,在死寂的行营前却如炸雷,“你与外甥令狐愚勾结,密谋废立,更遣使联络毌丘俭,欲倾覆社稷!人证物证俱在,尚有何言?!”
看到杨康和杨弘的瞬间,王凌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
他脸上强装的愤怒瞬间凝固,迅速变成了彻底的灰败和绝望。
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被押的二人身上,失望与愤怒恨不得将二人撕成碎片。
嘶喊的力气消失了,辩解的心思熄灭了,连站立都需勉强支撑。
司马懿看到对方这副模样,不再多言,冷酷下令:“拿下逆臣王凌,押解前去彭城,听候陛下发落!”
如狼似虎的军士一拥而上,卸去王凌的冠冕,除去他的印绶,将其捆绑起来。
王凌没有反抗,只是用空洞的目光最后望了一眼那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的天子御辇,然后被押离了现场。
场中恢复死寂,一直不敢出声的曹芳才几不可察地悄悄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他始终不敢与身旁的司马懿有任何眼神交流,也不敢去看对方此刻的表情。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远方寿春城模糊的轮廓,心中一片冰冷的茫然。